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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 強留逃妻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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陰雨天, 潮濕冷清。

容羨那輛奢華精致的大馬車在雨景中過於明顯,豆大的雨珠砸到馬車車頂,再順著間隙滑落到車檐懸掛的琉璃珠上,晶瑩的雨水包裹住透亮的珠子,反射著前方擁擠的人群。

“三娘……”阿善眼看著那輛馬車越行越近, 她腿上像是生了根動彈不得, 只餘雙手牢牢地抓著柳三娘的手臂。

“別怕。”

柳三娘拍了拍阿善的手背, 循著她的視線看去, 只見那輛馬車行了幾步在人群外圍停下, 安安靜靜的並沒有靠近的意思,“這個時候咱們不能慌,而且看樣子他不是來抓我們的。”

順勢壓低撐著的竹傘,黑色的傘面遮擋住二人的面容,阿善靠在柳三娘身上透過縫隙往外望,只見守在城門口的騎兵冒雨走了過去。

隔著層層人群,阿善聽不清那騎兵都和車內的人說了什麽,她只是模糊中看到騎兵扭頭掃了眼鬧哄的人群, 接著他點了點頭,很快就回到了城門口。

還好他們沒有往這邊看……

阿善的心跳這會兒七上八下的,她拉了拉柳三娘的手想要離開,二人正準備走時, 城門口有一守兵高聲道:“城門兩日後自會放行, 再有鬧事者一律殺無赦!”

柳三娘和阿善聞言對視了一眼, 後者沒敢再往容羨所在的位置看, 她們二人撐著傘匆匆回了黑山車前,才上了馬車,前方馬蹄踏著水聲漸近,馬車外鬧哄哄的吵鬧聲似乎也弱了不少。

“怎麽了?”柳三娘疑惑的問。

阿善捏著一小角車簾拉開,看到一行鐵甲騎兵從她們車前經過,為首的那位高大嚴肅身穿黑色鎧甲,他騎馬行至容羨的馬車前,車簾微動,先行出來的黑衣少年很快撐開傘替後面出來的人遮雨。

越是這種陰冷潮濕的天氣,容羨的頭疾就越嚴重。

他從馬車中出來時潔凈的衣擺沾了些水,一身暗紫朝服還未換下,金冠墨發膚白貌美,隔著雨幕他的身形稍顯模糊,但他單單往那處一站,阿善就被他嚇得有些發軟。

“這次要勞煩王統領了。”因頭疼含著幾分戾意的雙眸黑沈幽深,容羨垂眸遮擋住眼底的情緒。

王統領是個十分豪爽的人,他當即就雙手抱拳:“勞煩不敢當,下官會盡全力幫世子尋回世子妃。”

容羨唇角的笑容清淡到幾近沒有,他輕輕頷首,低緩的嗓音混雜的雨水的涼意:“世子妃失蹤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希望王統領在尋人時叮囑好部下,不要讓他們……”

“下官明白。”這畢竟不是什麽好事,但凡不是個傻子就不會聲張傳播。

王統領同容羨寒暄了幾句後,動作麻溜的指揮人手去皇城尋人,幾百號騎兵很快被分散成數隊分散而行,阿善看的謹慎又小心。偷偷再往容羨的方向看去時,正要上馬車的男人像是有所感覺般,忽然就朝著阿善所在的馬車處望去——

“世子可是還有事情要吩咐?”王統領拽緊韁繩,他夾緊馬腹正要離開。

容羨的目光投到不遠處的右方,那處來來往往人流很多,有幾輛馬車安靜的停在那處,容羨抿了抿唇並無發現異常。

“無事。”嗓音微啞,頭疾猙獰攪動著他的神經,令容羨的心情越發糟糕。

只停頓了片刻他就翻身上了馬車,不知是不是頭疾產生的錯覺,就在剛剛,他竟覺得阿善就在不遠處看著他。

想到阿善,容羨倚靠在軟墻上輕闔雙眸,他清楚他那小世子妃的膽子有多小,如今他又是封城又是派禁軍搜人,若是她還躲在城內,一定是被嚇壞了,怎麽還敢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
“阿、善。”極為輕漫的呢喃出這兩個字,容羨神色不明。

輕輕用指腹摩擦了下自己被她劃傷的掌心,多日以來這刀傷至今未好,可見阿善當時出手是有多狠。

她還真是為了逃離他的身邊,什麽事都敢做了。

容羨無聲涼笑,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要將她給抓回來了,到時候他一定要把人圈緊在懷中抓緊她那只敢作惡的小手。

不是敢對他動手了嗎?

容羨懷念著阿善軟軟溫溫的掌心,空手收攏了五指。無論那時她如何發抖,他都會強硬把刀尖抵在她的手掌上,就算她哭著對他撒嬌求饒,他也絕不會心軟。

女人,就是不能寵。

……

等到容羨的馬車消失在雨幕中,黑山才駕著馬車駛回了福來客棧。

馬車內阿善被剛才容羨的回頭嚇得攤倒在柳三娘身上,柳三娘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,“瞧你那點出息,這不沒事兒了麽。”

阿善呼吸這會兒才逐漸平緩,她只覺得自己的幸運像是全部聚集在這幾天,每次都能讓她有驚無險的躲開危險。就在剛剛,她真的以為容羨是發現她了。

“如果所料不錯的話,剛剛停至南安王世子車前的騎兵是王成飛掌管的黑甲鐵騎兵,那些騎兵勇猛精明洞察力極強,他們應該是來助南安王世子尋你們的,所以這幾日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。”

黑山將她們送到客棧門口就離開了,他走時認真叮囑了二人,末了看著柳三娘道:“柳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。”

柳三娘點了點頭,目送他的馬車離開,阿善在回到客房後有些心不在焉。

其實這一路上,阿善都覺得黑山對她警惕心很強。其實這也很好理解,畢竟她現在身上還捆著南安王世子妃的身份,如今她還逃了出來,誰和她在一起誰就會有危險。

沒過一會兒,王成飛的鐵騎兵就開始全城搜人了,他們訓練有素效率又快又高。

黑色的盔甲寒涼凜凜讓人生畏,與之前來搜尋的官兵不同,黑甲兵不會放過任何可疑人員,因為這項任務是成燁帝親口指派,所以他們奉行的原則是寧可抓錯百人,不會錯放一個。

整整兩日,榮國的皇城內到處都是搜尋的黑甲兵。

很多百姓家內被連續搜了幾遍,再加上城門緊閉裏面的人出不去,外面的人進不來,他們敢怒不敢言,只敢再私底下抱怨幾句。

第二日夜晚,來福客棧又迎來了第三遍搜人。

這個時候阿善已經把她們二人臉上的人.皮.面具弄的更加逼真,黑甲兵沒有發現她們二人的不對勁兒,在抓走客棧內一名身份不明的瘋潑女人後,他們撤的很快。

已經入深夜了,客棧外面的大道上仍舊有很多來回穿梭的黑甲兵,雨下了兩日已經轉晴,但今夜烏雲湧上連月亮也遮上了,柳三娘看了眼街道上打著火把巡視的黑甲兵,悄悄把窗門闔嚴松了口氣道:“應該是安全了。”

阿善已經將她們明日要帶走的東西收拾妥當,聞言她輕輕應了一聲,趴坐在木桌上沒什麽精神。

這幾天她們熬得太苦,都已經身心疲憊。兩日的期限已到,明日這皇城的大門就要打開,阿善幾次逃跑不成已經有了陰影,她不確定她們明日能不能順利逃出去,實在是擔心的厲害。

“三娘。”阿善其實是有些愧疚的,要不是她說想要跟著柳三娘一起離開,柳三娘也不必帶著她東躲西藏心驚膽戰,她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出皇城的。

在阿善口中吐出道歉的字眼後,柳三娘頓時就有些不高興,“咱們之間沒有什麽誰拖累誰的,既然我當初答應要助你離開,就一定會幫你到底。”

“可你不是都找到子絡了嗎?他應該就在皇城吧,既然你都找到他了為什麽還要離開?”

阿善總以為是自己的錯,“三娘你已經為我做的夠多了,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,你沒必要為了一個承諾而離開心愛的人。”畢竟他們二人好不容易才重聚。

柳三娘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這幾日實在是太忙了,我還沒告訴你吧,其實我還沒見到我的子絡呢。”

這些事情柳三娘原本想出城後在和阿善講的,“我是在咱們從華府出來後遇到黑山的,這些天來子絡都是讓黑山來幫他傳信,他告訴我那日出現在華府的人並不是他,那張字條也不是他寫的,是有人在嫁禍他。”

子絡從始至終還是沒有出現過,自從和黑山搭上線後,黑山也從未告訴過柳三娘子絡的身份和他現在在哪兒。而在她收到子絡寫的那幾封信中,子絡也多次提到皇城危險希望她能盡快離開,其實要不是子絡的要求,柳三娘也不會這麽急著離開皇城。

“子絡都已經幫咱們安排好了,從皇城出去後咱們就一路南下,他已經在湘口鎮幫咱們打點好一切,到時候咱們直接過去住就好。”

“南方?”阿善有些遲疑,她還記得書中的劇情,再過不久南方就會暴雨洪澇,到時候成燁帝就會把容羨派往那裏。

柳三娘註意到阿善的神情:“是有什麽問題嗎?”

“沒事。”在了解到湘口鎮中處在南方邊緣區四面無水後,阿善放心了些。

她現在處境很是尷尬,畢竟她目前所知道的未來劇情都是書中所寫,根本就沒辦法幹巴巴告訴柳三娘之後會發生的事情。

阿善想著,總歸先逃出去再說吧。

“……”

天灰蒙蒙亮起來時,又一場小雨來襲。

阿善只睡了一小會兒就醒了,她看著窗外朦朧的雨景,推了推柳三娘起身,二人收拾好包袱就去了樓下。

“兩位姑娘可是要走了?”

一早去幫她們打聽情況的掌櫃的剛剛回來,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,看了看周圍對她們二人低聲道:“城門已經放行了,但有黑甲兵守在那裏出入查看的極為嚴格,二位姑娘走時記得藏一藏包袱裏的東西。”

阿善和柳三娘連忙對掌櫃的道了謝,不得不說他這些提醒對她們很重要。

在黑山駕著馬車來到後,柳三娘先一步上了馬車,她知道這馬車內有一處暗格,剛好可以藏她們易容用的道具。

“一會兒到城門口時你們不必緊張,主子已經為你們打點好一切,咱們一定能順利出城門。”

黑山說完這句話後,就駕著馬車往城門口駛去。本來她們二人都已經放心了,誰知快行至城門時,黑山忽然低低斥了聲:“遭了,王成飛和容羨的人在那裏。”

此話一出,柳三娘和阿善都緊張起來,此時車已經快到城門,若是這個時候轉頭往回走,一定會讓前面的人起疑,黑山只能硬著頭皮把馬車往前趕,才到城門口,黑甲兵就攔截道:“站住!”

但凡要從這城門出去的人,都會被黑甲兵嚴格檢查。黑山作為車夫強健又是個男人,所以不被黑甲兵重點檢查,他們主要是找身形嬌小的女人,直接是按著阿善的身形尋人。

當黑甲兵掀開車簾命阿善和柳三娘下馬車後,阿善才註意到站在王成飛身側的人是玉清。

細雨纏綿,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握劍,身側的小廝正幫他撐著傘,玉清一身南安王府的暗紋黑衣幹凈利落,看上去氣色比先前好了很多。

誰能想到呢,他臥床幾日竟得來世子妃不見了的消息。這幾日王府內氣氛詭異,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惱脾氣陰戾的主子。

容羨已經將南安王府明面和暗面上的人都派出去尋人了,就連玉清也不例外,他手抵在唇邊輕輕咳了一下,目光從剛剛駛出城門的馬車上收回,他隨著王統領又看向下一輛馬車。

這次馬車內下來的是‘一男一女’,男的不算高壯,他身側的女人倒是柔柔弱弱和王府內失蹤的女主人很像,玉清從她那張平凡小巧的臉上掠過,聽到她身側的男人道:“官爺,我這婆娘可是個啞巴,你們可別嚇到她。”

王統領目光鋒利的望著面前二人,一日替南安王世子找不到世子妃他就一日無法對成燁帝交差,所以他搜尋的極為嚴格,“路引呢?”

“在呢在呢。”柳三娘連忙從包袱中將路引掏出。

在這個過程中,已經有黑甲兵進馬車內查看了。阿善藏在袖子中的手抖了抖裝好啞巴,她告訴自己要鎮定。

“你們不是皇城的人?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又是何時入了皇城,這次來皇城又是為了做什麽?”

柳三娘沒忍住往馬車內掃了一眼,這一變化剛好被王成飛和玉清收入眼底。

前者直勾勾盯著她們二人逼近了一步,後者站的筆直淡淡將目光掃向男人身旁的女人身上,就在王成飛質問柳三娘剛剛在看什麽的時候,不遠處傳來動靜,有黑甲兵跑回來道:“統領,前方客棧中有可疑女子跳窗逃走。”

“去看看!”

王成飛翻身上馬被吸引了註意力,在他帶著人去追時,對玉清道:“麻煩玉兄從這盯著了,我去去就回。”

玉清點了點頭,傘下一身黑衣的他不同於黑甲兵的肅殺鋒利,若不是他手中還握著劍,不熟悉他的一定不會認為他是習武之人。

“報,馬車內並無發現異常。”這時檢查馬車的黑甲兵也出來了,其實他是子絡提前打點好的人。

玉清靜聽著另一個黑甲兵提問著黃膚男人,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啞巴姑娘臉上不散,阿善感受到他的目光,有些緊張的撫碎發遮擋臉頰,很快,有黑甲兵上前詢問玉清是否要放行,玉清沈默了片刻,“放吧。”

既然黑甲兵沒檢查出問題,那就走吧。

嗒嗒嗒——

柳三娘和阿善重新上了馬車,所有人都緊繃著情緒誰也不敢放松,直到黑山駕著馬車毫無阻礙的駛出皇城,她們才都松了口氣。

“出來了出來了,總算是出來了。”柳三娘的激動難掩。

阿善才敢掀起簾角往城門口看去,蕭瑟雨景之下,城門後的黑影仍停在原地,隨著馬車的越行越遠他逐漸變成一個黑點,阿善想起玉清剛剛看著她的目光,同時又想起他所謂的只忠於容羨。

玉清剛才到底有沒有發現她呢?這個答案或許只有玉清自己知道了。

出了皇城之後,黑山駕著馬車趕了兩天的路,直到第三日下午,他們才到達湘口鎮。

因為與南方交界又是往北的最近的一條路,所以湘口鎮是一處繁華又熱鬧的小鎮,不過它的地方不大,整個小鎮只需半日就能全部逛完,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,這裏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。

柳三娘和阿善都沒有想到,子絡給她們找好的藏身之所竟然是南風館,在帶著她們二人進去時黑山也有些不自在,他幹咳了聲解釋:“這裏大多數都是主子的人,雖說男人居多但女人還是有不少的,而且這裏的後院很安全,他們不會隨意過來。”

“總歸……你們就裝裝樣子從這裏當伺候的丫頭就好,平日能不去館裏就不要去。”

這裏雖然比青樓好些,但也好不到哪裏去,恰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,容羨一定想不到她們竟會藏身在南風館中。

“黑山大哥明日就要回皇城了嗎?”

黑山只是負責將她們安全送出來,他最終還是要回去找子絡。阿善知道黑山要走,她猶豫了一下問道:“你……有沒有可能幫我給容羨捎一封信?”

她口中所謂的捎信自然不是光明正大的捎,就像是飛箭傳信般,她是想讓黑山丟下東西趕緊跑,不要讓容羨察覺到蹤跡。

黑山遲疑了片刻,“我做不了主,這事情還需要請示主子。”

“好,沒關系的,總歸你能送就幫我送一下吧。”

阿善早就將信寫好了,厚厚的三頁寫滿了她要對容羨說的話,其中一張,是她親手寫好的和離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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